杨云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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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泗源」厌世者

(本文涉及到的不良行为,请不要模仿。

凡法律之外者,皆可违。

 

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要把地球缩小到黄豆大小,把它用纸槽放进长试管里,倒入硫酸亚铁溶液,待其完全反应后,用胶头滴管逐滴滴加适量的氢氧化钠溶液,然后震荡……”

隔着树脂镜片,我的目光停在手中的试管底,将Al棒轻轻插入FeSO₄溶液中,欣赏着析出的白色固体……浅绿色的溶液褪为无色,在我的眸子里落下一片清亮。

张真源此刻刚刚做完碳还原氧化铜的实验,关掉了酒精喷灯。他走来扯掉我的眼镜,我只得抬头望向他。

“泗旭,氢氧化钠溶液有腐蚀性,你用时可得记得要小心。”

我伸手将眼镜夺回:“知道了。”

张真源一面着手整理实验器材,一面告诫我:“小伙子,你刚才的想法,有点危险。”

“什么想法?”说着,我把氢氧化钠溶液滴入试管中,静观它在我眼中倒映着浑浊的景象。

张真源抿着浅浅的笑意:“就是说把地球……那啥子的想法。”

我仍面不改色,过滤掉滤渣,嘴上谈着不着人的话:“那又有什么危险的?法律上没说不让做的……迟早得有人做。”

张真源轻叹一声:“你呀……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
我似是不着调地说着:“氧硅铝铁钙……”






现在水污染愈发严重。

我如同一个厌世者,把一块铁矿石往湖塘里一扔,眼睛淡然出傲世的风骨。然而,那铁块竟与水中的物质发生剧烈反应,水像沸腾了一般,啪啦啪啦地冒着气泡,还溅起了混着泥沙的水花。

我只好后退几步,破口喃喃:“这是什么极品酸性水塘。”

张真源出现在我身后,手揣着裤兜,调侃道:“泗旭,你又在干什么坏事呢?都说了实验室的东西是不让带出来的。”

“这铁块是在它还没被送进实验室时就被我拿出来了。”

仿佛合情合理。

张真源叹息道:“该说真不愧是陈泗旭吗?”

缓缓张开了五指,手掌上,虎口处总是有被药剂腐蚀烂的皮肉,一些杂质掺在指甲盖里,原本修长细腻的手变得有些丑陋。

张真源亦出神地凝视我的手,眉头一拧:“下次做实验,一定要记得戴手套。”

我把手高举过头顶,太阳灼眼的光直直地冲破指缝,我眯上眼:“不必了,戴着很热。”

“可是你不带手套,把手腐蚀掉了怎么办?”

嘁嘁喳喳的吵死了。

我高举的手忽而紧握,倒映在我眼中,好似我捏扁了天上的太阳:“就像画画一样,你总不能因为怕颜料染在衣服上就不穿衣服吧。”

“唉,你这个人……”

也许我一直都是这般冷淡、不饶人。






我扯得了歪理,必然也需遵循真理。

“请问,水的热值是多少?”

我的问题把张真源问得一愣一愣的:“你把水完全燃烧试试。”

我又换了个问题:“那……人的热值呢?”

张真源吓得瞳孔收缩:“谁敢把人拿来烧?!”

我想想也是:“人的比热容是多少?”

张真源轻咳两声:“你若是想做这个实验也不是不可以,所以你想在什么规格的电加热器中加热呢?”

加热……还是算了。

我仍不死心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:“人的平均pH值是多少?”

张真源欣慰地说:“终于问了一个正常点的问题,不过你问的是人的血液的、皮肤的、胃液的还是哪里的pH值?”

“我说的就是人的,整个人的。”我正色道。

张真源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东西,因为整个人的平均pH值绝对不是求各个器官和血液pH值平均数就能得来的……

“你怕不是想要杀人。”

我歪了歪脑袋,貌似无辜地笑道:“我可没有这么说。”

张真源摆弄着橡胶手套,一脸无奈:“除非人是可溶的,否则你可能这辈子都得不出答案。”

“也许吧。”





“该说真不愧是陈泗旭吗?”

张真源走在一片漆黑中,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明。

远远的,我举着一个燃烧的白蜡烛向他走去。

张真源问:“这电闸是你拉的吗?”

我耸耸肩:“我可是说到做到。你看着整个实验楼都浸裹在黑暗里,很有趣不是吗?”

张真源很是拿我没办法:“行了,别闹了,也就是句玩笑话,谁让你真的去做了,你到底在哪里的电路动了手脚。快去修好。”

我把蜡烛安置在窗台上,然后向窗外远眺:“你看这如处子般鲜润的黑暗,多么美丽。灯光毁掉这份纯净的。”

张真源有些生无可恋:“兄弟,注意你的措辞。”

“这是文学前辈的措辞,被我引用了而已。”

当灯泡重拾明亮后,我坐在电闸箱旁边,手中握着一根老化严重的电线,不明所以的笑了……月亮奔流而下的银光没有能触及到我,蜷缩在阴影中,电闸箱上跳跃的灯光格外瑰丽。

“该说真不愧是我吗?”

我拍拍屁股起身走入月光中。远观着月亮,只淡淡骂了一句:“太阳,你装什么?”

明明在不眠不休地传递光亮,却时常假装成比自己差劲的模样。

也不知道像谁。






“陈泗旭。”

张真源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。

我下意识向他走去,然后与其并肩而行。

“怎么,不打算把手中的旧电线扔了?”他搭着我的肩膀问。

“呃,随手捡的东西而已,我待会儿就把它扔垃圾桶里。”

他应该没看出什么吧。




一个月后,除去实验楼,全校电路瘫痪,原因是线路老化。


“该说真不愧是陈泗旭吗?”

张真源递来一杯百香果柠檬茶,露出一个真诚的笑。

我毫不客气地接过那杯茶来喝:“凡法律之外的事,我都可以做而已。”

张真源僵了笑颜:“小伙子,你的想法真的够危险了。”

我站起来,向张真源逼近,将嘴凑到他的耳边,不卑不亢的落下一句话:“如果我是个危险的人,那么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你。”

回过头,我又吸溜起百香果柠檬茶,低头玩手机。

张真源见状,立马夺走我的手机:“好了,泗旭。别再玩手机了,你视力会越来越差的。这手机我放学后再还给你。”

我鼻息沉重:“嗯……”

真是会“公报私仇”。








“小城里,岁月流过去,清澈的勇气。洗涤过的回忆,我记得你,骄傲的活下去……”

伴随着稀盐酸与大理石反应发出的咕噜咕噜声,我随口唱了几句。

张真源用玻璃片毛玻璃的一面盖住了集气瓶,也像是随口与我闲谈:“你啥时候练的这句话,学得还蛮像。”

“无聊而已。”

眼下的稀盐酸与大理石中的碳酸钙已经反应得差不多了,我把大理石放到罐子里,溶液倒进废液缸。张真源打开排风扇,打趣说:“要是空气中二氧化碳浓度太高,我们说不定得晕在实验室里。”

我也打趣说:“要不我再用锌棒和稀硫酸制一屋子氢气?”

张真源仿佛摸着了我的门道:“然后扔一把火是吗?”

不纯的氢气遇明火会爆炸。

我不动声色地一笑:“炸实验室什么的应该会很有意思。”

张真源默默藏好了锌棒,然后说:“得了吧你,是什么让你这么皮?”

我回答:“清澈的勇气。”

张真源神回复:“是天真的傻气吧?”

“随你怎么说吧,”我把稀盐酸放在稀硫酸边上,神态安然,“反正我都要骄傲地活下去。”

张真源无语地望着我,开始喃喃自语:“有什么实验室制取一氧化碳的方法吗?”

我记得一氧化碳是有毒的吧。






我脱下沾着汗水的手套,目光游离在了窗外的远方。

山像沙石和杂质的沉淀,湛蓝的天空像硫酸铜溶液,天上的朵朵白云像浮在溶液上的晶莹泡沫。

我挑起眉毛,抄起一个空烧杯,比对着那远山、蓝天、白云,做出倾倒液体的动作。

想象着我将烧杯中的氢氧化钠溶液倾倒入“硫酸铜溶液”中,渐渐发生反应,沉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,溶液中的蓝色逐渐褪为无色……

就像人间尘杂越来越多,蓝天一天天黯淡成无色。

“泗旭,那烧杯不是很结实,你别捏那么用力,要是捏碎了会伤到手的。”

张真源的提醒使我回神,此刻,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用力的捏着那个无辜的空烧杯……放下它后我平复了下内心。

张真源探了下我的额头,关切地问道:“你脸色不太好,怎么了吗?”

我长舒一口气,摇摇头。

天空,好像没有很蓝了,恍如我刚刚真的往里面倒了些什么。

“我果然只适合当一名厌世者。”





第二天,实验室爆炸了。

警方介入调查,实验室里监控损坏,根据走廊上的监控显示,发生爆炸时实验室无人进出,最后一批人员出入也是在头一天下午。爆炸原因是室内氢气与空气混合遇明火爆炸。

警方判断,可能是因为头一天有大量学生做了实验室制取氢气实验,又没有通风换气,再加之天气燥热,便产生爆炸。

张真源回到实验室打扫卫生,实验室内因爆炸而变得面目全非。他仰起头,目光扫过一排炸裂的节能灯,无奈地摇起了头……

电火花引爆混合气体?

他打扫好了实验室后,毫不犹豫地走向电闸箱,他大致检查了一下电路,发现了被改动的痕迹。

跟说那些警察马虎吗?好像也不全是。这么高明的手法,如果不是因为对某人的知根知底,可能还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。

“该说真不愧是陈泗旭吗?”

张真源更是将所有的无奈转入了一声苦涩的笑里。






与此同时,我把从实验室残局里捡来的金属棒一一扔进如死水一般的绿湖里。水至清则无鱼,就让我来打破你的孤独与沉寂。

铝棒,镁棒,锌棒,铁棒,铜棒……扑通扑通的。

剩下的,是激烈的啪啦啪啦声,水花万般飞溅,我冷静地退后,看着水波激荡,而我的心是脱离凡世的从容。

隐隐觉得身后有人偷望着,果不其然,张真源正倚着湖边的梧桐树,见证了湖中的这场“闹剧”。

湖风抚过了这闹钟的寂静,张真源可能是压制了一下想要骂我的冲动,向我走来的步伐都不算很坚定。

“泗旭,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,你总是喜欢一意孤行。”

他的声音自微风穿插而来。

我的刘海被吹散、撩乱……

“是啊,就是这样一个厌世的掠夺者。”





一段时间后,学校拨款下来整修实验室,实验室内的布局与器械一并翻新,看起来比以前的好太多了。

张真源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干净整齐,设备新鲜的新实验室,不禁向我投来敬畏的目光。

而我,只是眺望着窗外大概没什么变化的景致。

“今天天空比较蓝。”

像是句没头没脑的话。






次日,学校附近的一座金属冶炼工厂发生大爆炸。

原因是厂内氢气罐泄漏与空气混合,某工人吸烟,工厂被引爆……警方在调查过程中发现,该工厂涉嫌制造假冒伪劣产品,各种运行的器械都不符合国家标准,排出的废气很有可能污染生态环境,最后,该工厂被取缔。

看着工厂上的残骸被大货车一辆辆运走,我支起画架,坐在一个隐蔽的树荫下,捏住画笔,挑起一堆堆颜料,揉在调色盘上,对照着狼狈残破的工厂,在水粉纸上涂涂摸摸,一层又一层浓厚的颜料,拼摆出了一片残局的轮廓。“小城里,岁月流过去,清澈的勇气。洗涤过的回忆,我记得你,骄傲的活下去……”

心情不错的我哼着小曲儿,被身后站着看画的张真源听了去。

他端详着我的创作,包括这幅画,包括这片废墟。

“哎……该说真不愧是陈泗旭吗?”

“立法律之外者,万事可为。”
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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